酒商为何逃离批发市场?
如果在每个店铺前驻足大约三分钟,你至少需要24小时才能逛完华丰食品城。
坐落于成都的华丰食品城曾是西南地区最大的酒水集散地,承载过许许多多酒业人的梦想。换址、扩张,过去的二十年间,一波波的酒水商在这里成长起来,奔向广袤的天地。
然而,这儿的酒水批发生意,仍然无奈的滑向了没落。
(为保护受访者,文中酒商均为化名)
酒商大逃亡
走进华丰食品城,一派忙碌的景象映入眼帘:各地零售商在大大小小的店铺中穿梭,和店主商议折扣。店员们则将货物打包,搬运到“货拉拉”的车厢上。
尽管线上新零售、直营连锁等渠道模式正在不断涌现,但批发市场在流通渠道中的戏份依旧很足。不过,与前两年相比,酒类批发门店明显的变得稀稀落落起来。
“经过几轮的洗牌,这里的酒商数量已经大不如前。2018的样子还有100多家,现在只剩一半了。”在华丰食品城卖了近十年酒的张华说道。
退场的原因,当然是不挣钱。
“之前吧,虽说有线上销售的冲击,但靠着多年的关系和人流量,我们也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。但新冠这么一闹,大部分人不要说挣钱,能平得了房租、水电就阿弥陀佛了。”张华如是说。
原来在华丰食品城门口开店的酒商王翔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:“去年年初,食品城关了将近一个半月的门。复工以后,生意就一直不好。除开九、十月份,一天能卖10箱酒就算是生意好的了,有的时候,一天下来一单都开不了。”
王翔告诉记者,2020年,他的营收比去年缩水了差不多60%。
更让王翔忧虑的是疫情的不确定性:“人群密度这么高,万一出现一例,说不好又要关门。折腾这么几次,流失的固定客户量是很恐怖的。”多方考虑后,去年的中秋、国庆一过,王翔就把店铺搬到了几公里外的街边,虽然无法再享受批发市场所带来的便利,但租金成本也下降了不少。
而另一位搬走的老板,则把矛头指向了线上。
“现在经销商真是不好干了。就算是我很好的朋友来找我拿货,我都不敢保证给到他的价是最低的。有些平台上的价格,比我的进价都低。”面对记者,做啤酒出身的李光大倒苦水。
“所以,一般的朋友,我都推荐他们去网上买。”李光说,本来他讲究的就是一个薄利多销,现在线上平台和他打价格战,为了降低成本,他只能往租金更低的地方转移。
除此之外,逼迫酒商们从批发市场撤离的还有厂家的原因。
四川某浓香酒厂老板坦言,虽然他的酒厂规模不大,但这几年也不怎么考虑到批发市场去招商了。原因主要有两点:一是批发市场的酒商大多数都是薄利多销且体量不大;二是现在基本以团购为主要渠道,流通市场除了大单品以外,几乎难有较大业绩。与其费劲维护,还不如下大力气开发团购市场。
贵州某头部酱酒企业的四川负责人则认为:“市场上的主流、畅销品牌一般都会对批发市场采取回避策略。批发市场的加价率很低,赚1元钱就卖。比如某四川浓香名酒的厂价提了好几次,华丰食品城的酒商才提了2元钱,严重破坏了价格体系和市场秩序。现在,批发市场的正面用处基本就是消化淘汰产品、积压产品。”
主营某口粮酒的薛亮此前在华丰食品城开店。2019年,他接触到了一个线上销售平台,尝试之下,第一周就出了500箱货,他的供应价在105元一件,拿货价则在85元左右。两相对比,薛亮决定主做线上。
既然决定转战线上,那么就没有必要挤在批发市场了。2019年7月,他搬迁店铺并开始数字化转型。
当然,没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。2020年,由于疫情的原因,越来越多的酒商开始涌入这个平台,加之平台方开始收费,薛亮也就停掉了合作,选择新的平台。薛亮坦言:“我的原则是:平台不收费,平台不乱价。”
免费的东西,往往也是最贵的东西。薛亮知道这一点,也有相应的心理准备。
相比之下,王刚则要幸运一些。从华丰食品城跳出来后,他和朋友合伙开发了一款酱酒,从批发商转型成了团购商。虽然去年疫情期间销售惨淡,但在进入6月份后,却呈现出爆发式的增长。
“关键还是要选对方向。现在很多客户越来越看重产品本身、产品价格、服务质量、送货速度,对上门推销的关注度越来越低。批发商凭借人际关系建立起来的客户资源正在贬值。也正是这个原因,我才决定要从批发市场里跳出来。”王刚说。
记者手记
华丰食品城酒商撤退的背后,反映着酒水批发市场功能弱化的现实,而疫情,则无异于催化剂。
然而,批发市场酒商的逐渐消失,也意味着更多新模式的出现,一如能量守恒定律。
离开批发市场,不见得就离开到了酒业。不止是易久批、1919隔壁仓库等平台为他们提供了新的生存空间,风口之上的社区电商也打起了收编他们的主意。
其实,撤离也是酒商们主动寻求出路的积极表现之一。虽然选择的方向并不一定正确,但正是在这样的尝试之下,行业的生态才得以不断前行。